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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3年,江苏盱眙的黄花塘,新四军军部所在地。
一场整风运动正在进行,但气氛却越来越紧张。
新四军政委饶漱石,把矛头直接指向代军长陈毅。
事情严重的是,他翻出了一笔14年前的旧账,指责陈毅在1929年“反对”毛泽东。
一份长电报,绕过了陈毅这个军长,直接发往了延安的中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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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笔“旧账”,要从1928年4月说起。
那时,朱德和陈毅带着南昌起义后剩下的部队,一路跋山涉水,终于在井冈山与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会合了。
两支队伍汇合,成立了工农红军第四军。
朱德担任军长,毛泽东担任党代表,陈毅是政治部主任。
按理说,队伍大了,力量强了,这本是天大的喜事。
但队伍一扩大,管理起来就麻烦了。
大家对于怎么带兵,怎么打仗,怎么发展根据地,各种想法开始冒了出来,意见并不统一。
毛泽东的思路非常清楚,部队必须是“党指挥枪”,要在农村站稳脚跟,搞“工农武装割据”。
可当时一些同志不这么看,他们觉得红军就该像游击队一样到处打,打下大城市才是真本事,守着山沟沟感觉没有太大的前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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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连军长朱德和政治部主任陈毅,在一些具体问题上,也跟毛泽东有不同的想法。
他们认为毛泽东管得太细了,前敌委员会(简称前委)什么都管,有点像大家长说了算的感觉,影响了军事指挥的灵活度。
这种意见上的不一致,在井冈山天天被敌人“围剿”的时候,还能暂时忍着,压在心底。
可等到了1929年,队伍拉到了福建西部,环境稍微宽松了一些,这些内部的不同意见就彻底摆到了明面上。
当年6月,红四军在福建龙岩召开了第七次代表大会。
这次大会本是想统一思想,结果却成了一场公开的大争论。
争论的核心问题还是那个:党和军队到底是什么关系?前委的权力边界到底在哪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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毛泽东坚持党对军队必须是绝对领导,前委必须是最高指挥机关。
但很多同志提出了反对意见,双方争执不下,最后只能用选票来决定。
选举结果一出来,很多人都感到意外。
毛泽东没有被选上前委书记。
陈毅被推选为新的前委书记。
毛泽东心里不痛快,离开了红四军主力,去了闽西的蛟洋地区养病,同时也指导地方工作。
这是毛泽东在红四军内部遭遇的第一次,也是最严重的一次挫折。
陈毅当上了“一把手”,但他发现这个“家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管。
缺少了毛泽东在思想上的掌舵,红四军虽然偶尔也能打胜仗,但思想上的混乱却越来越严重,这支队伍不好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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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毅很快就感觉到了,仅仅依靠“民主”的程序,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。
就在这个关键时刻,远在上海的党中央来信,要求红四军派一位得力的代表去上海汇报工作。
这个重担,自然落到了新任书记陈毅的肩上。
在上海,陈毅见到了周恩来。
周恩来听完陈毅的详细汇报,两人进行了多次深入的交谈。
周恩来明确指出,红四军必须坚持党对军队的领导,毛泽东同志的路线是正确的。
这次谈话,像一盏灯一样,瞬间点醒了陈毅。
陈毅是一个直性子的人,错了就是错了。他马上根据中央的指示精神,结合自己在部队中的实践,起草了一份极为重要的文件。
这份文件,就是后来大家所知的“九月来信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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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九月来信”经过周恩来的审核后,以中央的名义正式发了出来。
信中明确表达了对毛泽东主张的支持,为当时红军的建设指明了前进的方向。
陈毅带着这份中央文件,心急如焚地赶回了闽西。
他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亲自写信给还在蛟洋养病的毛泽东。
信里,陈毅非常诚恳地做了自我批评,并且附上了中央的“九月来信”,恳请毛泽东无论如何要回到部队,主持工作大局。
毛泽东收到信后,也很快回了信。他没有抓住过去的分歧不放,反而也自我检讨了自己说话太“冲”,脾气不够好的问题。
一个发出“邀请”,一个表示“回来”,两位同志之间的矛盾就此化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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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9年12月,毛泽东回到了红四军。
在福建上杭的古田村,召开了红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。
这就是赫赫有名的“古田会议”。
会议由陈毅主持,毛泽东做了政治报告。
这次会议,彻底解决了红军内部存在的思想路线问题,正式确立了“党指挥枪”的根本原则。
陈毅在其中穿针引线,成功迎回毛泽东,促成了古田会议的顺利召开,可以说功劳不小。
1929年的这笔“旧账”,到这里本该是彻底画上了圆满的句号。
但这件陈年往事,14年后被人从故纸堆里翻出来,成了要命的材料。
07
1941年1月,“皖南事变”爆发,新四军遭受了重大损失。
中央军委迅速下达命令,在苏北盐城重新组建新四军军部。
陈毅被任命为代理军长。
1942年,中央又派饶漱石来到华中,担任新四军政治部主任,不久又升任政委,兼任华中局书记。
陈毅担任代军长,饶漱石担任政委,两人成了新四军的“第一把手”和“第二把手”。
这两人搭档,从一开始就合不来。
陈毅性格豪放,不拘小节,喜欢吟诗作对,结交朋友。
饶漱石性格严谨,甚至有些刻板,工作非常勤勉,但为人处世,总透着一股过于追求条条框框的“教条”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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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饶漱石眼里,陈毅那种“文人墨客”的作风,就是“资产阶级作风”,不够端正。
而在陈毅看来,饶漱石在批评皖南事变的责任人项英时,那种“深挖”、“彻底批判”的过激态度,也让他感到不满。
两人在江苏盱眙的黄花塘军部,经常为了这些工作上的小事争论。
如果只是工作方法上的差异,事情本不至于闹大。
关键在于,1942年,延安的整风运动开始了。
这场运动本意是“统一思想,整顿作风”,但传到黄花塘,味道却发生了变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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饶漱石作为华中局书记和政委,是黄花塘整风的主要负责人。
他很快就把批评的矛头,对准了代军长陈毅。
他组织人手,“帮助”陈毅整风,批评陈毅有“个人主义”、“经验主义”,甚至还有“山头主义”。
陈毅的性格直率,哪里受得了这个,当场就进行了反驳。
这一反驳,正好给了饶漱石可以利用的地方。
饶漱石随后抛出了一个核心指控。
他告诉参加整风的干部们,陈毅军长不尊重毛主席,这在历史上是有“前科”的。
这个“前科”,指的正是1929年的龙岩会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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饶漱石把14年前的那段路线分歧,进行了新的说法。
他说,陈毅在1929年就带头“反毛”,导致毛主席“不得不离开”。
这个指控一出来,事情的性质就彻底变了。
在1943年延安整风的大背景下,被指控“反毛”就意味着是两条路线的斗争,这是当时最严重的问题。
当时新四军内部的很多人,根本不了解1929年的那段历史。一听政委这么说,还是14年前的“历史问题”,都有些不知所措。
粟裕等少数了解内情的人,站出来为陈毅说话。但在那种政治气氛下,他们的声音非常微弱。
大多数干部,都在饶漱石的引导下,开始跟着“揭发”、“批评”。
陈毅在新四军内部,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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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陈毅“隔离”起来后,饶漱石进行了第二步行动。
他亲自动笔,给延安的毛泽东和中央书记处,发去了一份长电报。
电报里,详细列出了陈毅的“一系列问题”。
核心内容,就是把陈毅在黄花塘的表现,和1929年的龙岩会议捆绑起来,得出一个结论:陈毅的“资产阶级作风”和“不尊重中央”的思想,是持续不断的。
这份电报,绕过了军长陈毅,以政委和华中局的名义,直接发往了延安。
电报发出后,黄花塘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。
所有人都紧盯着,等待延安中央的反应。
没过多久,1943年11月,延安的回电到了。
电报内容非常简单:调陈毅赴延安,参加即将召开的党的七大。
新四军军长一职,由副军长张云逸代理。
这纸命令,表面上是“参会”,实际上是“调离”。陈毅拿到这份电报,心里感到无比复杂。
他带着满腹的委屈和不解,写下了一首诗:“知我二三子,情深更何言。去去莫复道,松柏耐岁寒。”
他想不通,1929年那件事他明明有功劳,怎么14年后,
反倒成了将自己调离新四军的证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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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4年3月,陈毅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延安。
他这一路上,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。
他来延安不是单纯“参会”的,他是来要求申诉的。
一到延安,陈毅放下行李,马上就给毛泽东和中央书记处写报告。
报告中,他要求中央立即召开会议,把他和饶漱石的问题摆到桌面上,当面对质,明确是非。
他认为,饶漱石这是在“反映不实情况”,是在破坏新四军的团结,是搞“宗派主义”。
他急着要中央明确是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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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一天、两天,甚至一个星期过去了。
延安的窑洞里,平静如常,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陈毅的报告,就像石头沉入大海,毫无回音。
陈毅着急了,他直接去找毛泽东。
毛泽东热情地接待了他,拉着他聊家常,聊华中的抗日局势,聊新四军的发展情况。
可陈毅一提起饶漱石,一提起黄花塘的整风,一提起要开会辩论。
毛泽东就摆摆手,态度非常明确:这件事,不讨论。
毛泽东告诉陈毅,你刚到延安,什么都别着急。饶漱石反映的问题,中央已经知道了。你现在的主要任务,不是争论,是去中央党校,参加整风学习。
这一下,让陈毅彻底感到疑惑了。
不让申辩,不明确是非,反而让他这个“被反映问题的人”去学习?这是什么道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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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毅虽然心里感到不舒服,但还是服从了组织安排,进入了中央党校。
毛泽东的这种“冷处理”,恰好让陈毅有机会,从前线的战火和内部的争吵中抽身出来,彻底冷静了下来。
在党校学习期间,他系统地学习了延安整风的文件,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。
他开始反思,1929年的事情为什么会被饶漱石翻出来。他也在思考,饶漱石一向中央反映情况,自己为何就必须离开新四军。
他开始意识到,自己在新四军的工作中,确实有“不够沉稳”的地方。
在处理和饶漱石的关系上,自己也过于被情绪主导,缺乏一个政治家应有的“成熟”和“气度”。
他只想着自己“是对的”,没有考虑到如何“团结”一个跟自己意见不合的工作伙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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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陈毅慢慢“冷静”下来的时候,毛泽东主动找他谈话了。
这一次,是在一个晚上,窑洞里,两人进行了长时间的交流。
毛泽东详细地分析了陈毅和饶漱石之间的矛盾焦点。
他首先批评了陈毅:你是一个好同志,能打仗,有才华,但有时候太“豪爽”,这种豪爽过了头,就容易显得“自以为是”,不注重团结同志。
随后,毛泽东话锋一转,也指出了饶漱石的问题:饶漱石这个人,原则性很强,但“教条主义”太严重,缺乏灵活性,搞“残酷斗争”,使用的方法不对。
毛泽东对双方都指出了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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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,毛泽东看着陈毅,说出了一句非常深刻的话。
他提醒陈毅,作为一个政治家,必须学会忍耐。
毛泽东说,你陈毅,受了委屈,就想“马上澄清”,马上要讨个说法。这种性格,搞军事上可以,搞政治上不行。
政治家,要能忍受误解,忍受委屈,甚至忍受不实的指控。
为什么要忍?
因为忍耐,不是“服软”,而是为了“顾全大局”。
毛泽东告诉陈毅,如果中央马上开会,为你“平反”,当众批评饶漱石,那新四军怎么办?华中局怎么办?饶漱石这个政委,以后还怎么继续工作?
前线的军长和政委闹翻,最高兴的是谁?是敌人。
所以,中央不能仅仅为你一个人“出气”,而牺牲掉整个华中地区的抗日大局。
把你调回来,是“冷处理”,是给黄花塘降温,也是在保护你。
17
毛泽东的这番话,彻底让陈毅清醒了。
他一下子豁然开朗。
他明白了,毛主席把他调来延安,不是“惩罚”,而是一种保护的安排。
如果他继续留在黄花塘跟饶漱石“争斗”,在那种特殊的气氛下,最后的结果,很可能是两败俱伤,甚至自己被彻底“排除”出去。
想通了这一层,陈毅主动给华中局,给饶漱石发了一封电报。
电报里,陈毅对自己的“不够沉稳”和“不足”,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评。
这份电报,是陈毅政治上“忍耐”的开始。
有意思的是,饶漱石收到电报后,并不满意。
他又给中央发了一封电报,说陈毅的检讨“不深刻”,“避重就轻”,还想继续“追究”。
但这个时候,陈毅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。
他按照毛泽东的教导,把思想上的包袱彻底放下,一头扎进了延安的学习中,对饶漱石的“追究”,再也不予回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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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5年,党的七大召开。
陈毅在会上做了发言,再次对自己1929年的错误进行了反思。
他的坦荡胸襟和思想转变,赢得了大家的认可。
毛泽东在七大期间,多次肯定陈毅。
在看了陈毅的书面反思材料后,毛泽东欣慰地在上面批示,意思是说,你的思想一通百通,从此到处都是坦途了。
这意味着,陈毅彻底通过了“延安整风”这场重大的考验。
抗战胜利后,陈毅被派往山东,担任新四军军长兼山东军区司令员,后又担任华东野战军司令员,重新担任一方的重要领导。
而饶漱石,在陈毅离开后,全面掌控了华中局和新四军。
这两位后来的道路,走向了完全不同的结局。
创作声明:本故事来源:《陈毅传》、《毛泽东年谱》、《新四军战史》、《中共党史资料:黄花塘事件相关记述》,本文依据史料的基础上进行创作历史故事,有些部分可能会在历史细节进行了合理推演。凡涉及推测性内容,均基于同时代的社会背景、文化习俗和相关史料进行合理构建,部分细节进行了文学性渲染和合理推演,有部分为艺术加工,如有表达的观点仅代表笔者个人理解,请理性阅读。部分图片来源网络,或与本文并无关联,如有侵权,请告知删除;特此说明!谢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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